“本楼有人核酸异常。”12月4日晚20时50分许，消息划破了上海黄浦区五里桥街道某小区楼栋微信群的宁静。复检后，确认该户居民为新冠阳性感染者。记者和楼栋里3户居民聊了聊，他们分别是与阳性感染者同一楼层的住户、楼里的一对老夫妻，还有一位是因判定为“密接”前后封控已逾10天的住户。
近日，各地发布了一系列优化调整疫情防控的相关措施。在这样的关口，他们或有顺其自然的心态，或因是否要打疫苗而犹豫，也有因为邻居的消毒行为而感受到被冒犯。以下为他们的自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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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冠感染者就是我同层的邻居
讲述人：Miko 年龄：31岁 职业：公司职员
12月5日上午，是我们封控后的第一次核酸。居委在楼栋群内按楼层顺序提示我们下楼核酸。在叫到我们楼层时提示我们楼层最后下楼做核酸。我意识到，那位新冠阳性患者就是我同一楼层的邻居。
我当下没有任何害怕或者膈应的情绪，我父母和我的想法类似。唯一有点担心的是会否实施“十字花隔离”，因为我们无法确定我们将会前往酒店还是方舱进行隔离，可能来不及作更多的准备。好在，最后实行的是居家封控，对这种不确定性的担心也烟消云散。
这两天，做核酸时，我们楼层邻居们常会在楼梯间内遇到。与上半年封控时严格遵守“一梯一户”的形式不同，这一次，我们已不会避讳同坐电梯的情况。这也能说明，虽然在“阳”层，邻居们对这个情况也表现得相当平静。
不过一些细节还是能看出大家对被传染的担心。一次下楼核酸时，碰到其他楼层的邻居，对方看我们都是“阳”层的，便表示“电梯有点挤，你们先下吧”，可电梯里明明还是有足够空间的。
在未来，有可能会出现新冠感染者居家自愈的情况。我也想过这个场景，如果我“阳”了，我会更倾向于在家自愈，同样的，如果我的邻居有阳，我也不会担心。我们同楼层的邻居里，还有一户5人，一对夫妻带两孩，家中还有一位老人。如果有什么情况，他们能够居家隔离，应该能照顾到彼此。
面对接下来的“放开”，我们家的共识是做好戴口罩等必要的防护，其他的就顺其自然。
封控即将结束。这一次的封控并未影响我早早订下的周末计划。
我打了疫苗 可我的丈夫还没打
讲述人：程阿姨 年龄：68岁 职业：退休人员
当我知道我们的楼栋被封控时，已经是12月5日上午9时许。
我的邻居发来消息说：“你怎么还不下去做核酸？”细问之下才知道，前一天晚间，我们楼栋被封控了，时长5天。
面对突如其来的封控消息，我毫无准备。
我想到4月时，我的女儿和外孙一起封控在我们家，食物和药物都面临过短缺的窘况，好在后来街道安排了专人帮我们配药，大白帮忙把物资送上楼，才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。
相比之下，这一次，只有我和丈夫在家，我一点都不慌，快递和外卖基本正常，也保证了物资、药物等都不可能出现短缺。我们很快在心理上也作好调整。逐层下楼核酸的消息，以及政策更新都会发到楼栋群里，我和丈夫第一时间就能够看到，女儿也能够放下心来忙工作和照顾孩子。
在家务分工上，我负责打扫卫生，我丈夫负责烧饭。他的一大兴趣爱好是看球，最近的世界杯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，有时白天还要回看前一晚的比赛。我最近在学习国画，一周要上3天的网课，某一个瞬间，我还因为可以宅家潜心伏在案头画国画，而感到休闲。
封控在家，程阿姨就画画国画。受访者供图
在我们家，我和丈夫也会有争吵。主要围绕打疫苗这件事。当前，我已经接种了两针疫苗，而我的丈夫因为基础疾病而没有接种。
近期，我有明显的感觉，疫情管控正逐步放开。我们老年人应该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，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健康并且科学地做好防护工作。其中很重要的一项事务，就是接种疫苗。我和女儿隔三岔五建议他去接种疫苗，以应对之后“放开”而可能到来的“冲击”。可我丈夫总是找理由推脱，对接种疫苗犹豫不决。
可就在不久前，网上出现了对某品牌疫苗的负面消息。我和丈夫之间的争吵因此在打不打疫苗的争论中，丈夫也以此为据，逐渐占了上风。我不具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，也盼望着能再有权威的说法，指导我们老年人该如何接种疫苗？疫苗效果如何？
事实上，我并不担忧接下来会面临的考验。一方面，我们家里已经备好了退烧药、抗病毒药品，另一方面，我们老年人活动半径小，每天也就是菜场、超市、银行、医院、学校接送外孙，这么几个固定的地点，所以我相信只要做好必要的个人防护，就能放心出行。我们老年人要做的就是科学防护，做好个人卫生，也能减轻小辈和家庭的负担。
我了解到，一些条件较好的小区，一人阳了，其他楼层出现阳的概率微乎其微，这也能说明，一刀切的隔离政策未必是最优解，而不合理的封控反倒是像在用大炮打蚊子。我们封控期间，不仅是上海，其他省市地区都在不同程度地优化疫情防控措施，这真是一个好消息。
如果没有意外，我们会在周五的午夜解封，我已经计划好了，周六要去淮海路的那家网红店买点好吃的。
另外，我还希望，外孙的学校能在明年开春后尽快组织一次春游，毕竟这三年来，我的外孙从没体验过我们年少时心心念念的班级春秋游。
邻居消毒，我却感到被冒犯
讲述人：曹女士 年龄：29岁 职业：公司职员
12月7日是我们楼栋封控的第三天。当晚7时35分，我手机收到推送《上海进一步优化调整相关疫情防控措施》，其中一条是：对符合居家隔离条件的密切接触者，由“5天集中隔离医学观察+3天居家隔离医学观察”调整为“5天居家隔离医学观察”，也可自愿选择集中隔离。我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。
因为，我可能是这栋楼里另一个特别的人。
我结束了5天的集中隔离后，回到家中继续居家隔离，在此期间，我们楼栋又有一户被确诊为新冠阳性感染者，我们的楼栋又进入了封控状态。也就是说，这一次，我前后封控时间将超过10天。
11月29日，我被判定为“密接人员”，被送到了崇明进行集中隔离。我了解下来，我成为密接人员的可能性是因为我在前两天做核酸时，排在我前方的人恰好是新冠阳性感染者。
当我得知自己要被送去集中隔离时，我通过小红书查看了其他隔离人员需要携带的物品后，赶紧整理了行李。我的心情相当平静，并没有觉得这事情到了很严重的地步。
可我被判定为密接的消息不胫而走，和我住同层楼的邻居小哥却发来消息，除了慰问之余，还问了我一句：“你是否介意我用滴露给楼梯间消毒？”虽然我的回答是不介意，也知道这种形式的消毒效果更多的只是心理上的安慰，但内心感受到被冒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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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段时间，我们楼有些邻居上下楼时会随身携带一支笔、牙签，还会带一瓶消毒水，是专门用来揿电梯按键以及给按键消毒的。现在，大多数的电梯按键都有不同程度的凹陷，一些按键偶尔还会失灵。
然而我现在只是一个密接人员，甚至都还不是感染者，为什么还要如此这般给整层楼的楼梯间消毒呢？而这样的消毒方式真的有用吗？
当我到达隔离点后，我得知，这里曾是一处“简易方舱”。每个房间都有床、空调和独立的厕所。总体来看，这里的条件能满足应急状态，但肯定是不如家里，也未必适合阳性感染者的恢复。
如果我个人感染新冠病毒，我希望能选择居家隔离。
最近，我查阅了一些论文，相关的研究结果提示，气溶胶导致相关病症的传播可能性并不大；当前病毒所导致的症状有所减轻。而从今年3月至今，我的数位朋友陆续感染了新冠病毒，他们有在上海和国内城市的，也有在国外的，他们平均感染时长不足10日。感染时的症状并不重，无一出现严重的后遗症，当然，这可能与他们是青壮年的年纪有关。新冠肺炎似乎也有在往流感变化的趋势。我在思考的是，我们国内相关政策应该也会逐步地放开了。
此前，我到达另一个城市被要求“7+7”的隔离。可在进入隔离的第二天，当地隔离政策优化为“5+5”，当我们询问街道能否提前结束隔离时，收到的答复却是“已经进入流程，就不变了”，哪怕只间隔了一天。这让我很尴尬。我看到上海调整的防控措施中还有一条就是，“对目前正在集中隔离的密切接触者，符合居家隔离条件的，可‘点对点’闭环返回居住地，实施后续居家隔离医学观察”，这一条应该就能避免很多尴尬。
9日晚间，就是我们封控结束的日子。当晚，我已约了小姐妹见面叙旧，也能欣赏一下家附近尚未凋落的夜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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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郑子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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