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接触了不少孩子,也接触了不少家长,说实话,有些家长真不懂怎么爱孩子,他们在物质上对孩子特别好,但并不关注孩子的心灵成长。
每次训练营,我们常能看到很壮观的景象:孩子们空着手来了,最多手里拿一罐饮料或一包零食,像小少爷、小公主一样大摇大摆;家长们拎着大包小包跟在“少爷”“公主”屁股后面嘘寒问暖,等候吩咐。到训练营,家长首先不是关心活动内容是什么,对孩子的成长有什么好处,而是先关心伙食怎么样,住宿条件怎么样,若是听说百来个孩子一起吃饭,或房间没有空调,就撇着嘴道:“这样烧出来岂不是猪食,我们孩子怎么吃得好,他在家……”或“没有空调怎么住啊?我们家都是……”要是听到小教官们提出不许带零食,不许喝饮料,不许带手机等要求,更是眼睛瞪得老大,嫌我们的规定太苛刻,不懂得为孩子着想,甚或有拉着孩子拂袖而走的。
到训练营结束时宣布小记者名单,又有家长不高兴了,嫌自己的孩子考不上给自己丢了脸,要么唠唠叨叨责怪孩子的不是,要么责怪我们这里的选拔方式不公平,总之一定要找个发泄火气的地方,却从来不管孩子内心的需要:要知道,此刻孩子最需要的,就是有人听他倾诉,鼓励他继续坚持,告诉他他其实也很棒,只要努力就有机会。
我们曾到学校做过一些调查,其中有一项是关于父母爱孩子的。很多孩子认为父母是爱自己的,但谈到怎么爱,大多只有干巴巴的几点:父母在下雨天为自己送伞,生病时父母悉心照料,考试前父母帮助复习功课,等等。我追问:“有细节吗?”结果是没有。
“没有”,有两个原因:
1.孩子缺少感恩之心,没有发现生活中爱的细节;
2.家长的爱太表面了,没有真正深入孩子的内心,让他感动。
第一点,我在后面要讲到,不复赘述。
第二点,请允许我大言不惭来讲自己“爱的故事”吧。
有一次,接待从北京来的教育界的朋友,这位朋友要几位辅导员给他讲讲我这里的故事,他尤其说,要讲“最令人感动的故事”。
我有点心虚:作为一位男性教育工作者,自然不如女性那样细致温柔,我又是孩子们口中著名的“懒”“刁”“坏”的代言人,不知道有什么故事能感人呢?
几个辅导员沉思了一会儿,开始讲了。
“一次我们上表达训练课,一个小男孩可能是感冒了,一边听讲一边吸溜鼻涕,但估计他是没有带手帕或纸巾,等鼻涕流出来了,他就偷偷用手背擦掉。可想而知,这样的状态下,听课也好,玩表达训练也好,效率都很低下。我们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,只有在上面带领孩子们做游戏的阿涌叔叔注意到了。在游戏的间隙,阿涌叔叔到办公室拿了一包纸巾,悄悄地塞给了那个男孩子,帮他解决了尴尬。”
“一次训练营,小教官报告说一个营员在楼梯上摔跤了,小营员一直嚷嚷着肚子疼,把阿涌叔叔担心坏了。我们反复检查了小营员好几遍,除了腿上略有点淤青之外,肚子上看不出任何问题。其他孩子也说,这个小营员素来爱哭,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。但阿涌叔叔二话不说,立刻开车送这个小营员去医院检查,而且要求医生务必做最全面的检查。最后花费了近千元的检查费,医生确认孩子一点问题也没有,阿涌叔叔才回来了。我们觉得这钱花得心疼,阿涌叔叔却说:‘万一呢!’”
“我们有一次带一群小记者到外地举办训练营。阿涌叔叔一向要求很高,作为小教官的这群孩子工作非常辛苦,连吃晚饭的时候都忙着照应小营员们。训练营一向要求不允许带零食,晚上,我们的小教官们查完房,大约是饿着肚子睡觉的。阿涌叔叔不声不响,偷偷带着辅导员到街上买了好多香喷喷的烧烤肉串回来,敲开小教官的门,送来肉串。几个小教官从睡梦中醒来,惊喜地啃着肉串。阿涌叔叔还叫他们千万别做声。那一刻,我觉得阿涌叔叔好可爱啊,像个小孩子。”
“有一次,也是到外地参加训练营,路上时间特别长,不巧又没有服务区,一到地点,我们的一个小记者急着下车找厕所,不巧别人指给她的厕所又是锁着的,折腾了好久。集中后,这个小记者又要请假,说刚才摔到水里去了,要回房间去换衣服。阿涌叔叔看看那个女孩,裤腿上、衣服上都没有湿的痕迹,但他还是点头答应了。我很奇怪,一向要求严格的阿涌叔叔怎么会这么好说话?阿涌叔叔悄悄告诉我,孩子说这样的谎是有原因的,也许刚才找厕所的过程中,出现了什么尴尬事,不要戳破让孩子难堪。晚上,我去那个孩子的房间里,她果然在吹裤子,湿的地方是裤裆。我们心知肚明,都没有戳破,却很敬佩阿涌叔叔。”
我的朋友硬给我斟了酒,说没想到我是那么心细如发的人。我却汗颜,谁不知道我平常生活是个顶级马大哈!不过,为什么这些看起来微末的细节却让辅导员们,可能也让孩子们记忆深刻呢?也许是因为,我对孩子的关心和爱护,虽然不是像很多家长一样,对孩子的吃喝嘘寒问暖,唯恐稍有懈怠,但在孩子脆弱的时候,我会让他有安全感;在孩子需要小小帮助的时候,我会雪中送炭;在孩子有难堪问题的时候,我会视而不见,让他没有压力;我还会时而来点小惊喜,让孩子感受集体中互相关爱的快乐。
爱孩子,多关注细节,多关注心理需求,是真正会爱。